N认识L很多年了，久到几乎是他生命中所有的时间。
从记事开始，这个黑眼圈的哥哥就常常会出现在他面前。
不说话，微弓着身体望着他，有时用手指拎着一颗樱桃在他眼前晃动，然后吃掉。
徒留他伸着又短又粗的小胳膊无力摇晃着。
温良醇厚，庄重有方。
这是皇帝指派的老师对L的评价。
——你们都不了解L，只有我，只有我了解他。
我从生下来就认识他了……N闭上眼睛，把脚踩在刚拼好的拼图上胡乱搅动。
他相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L，并且一直这么坚信着。
所以当月出现的时候，N比所有其他人都更加反应剧烈。
那样对待月的L，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，他所不认识的L。
疯狂，糜乱，欲望，那些潜藏的黑暗被翻动出来，躁动不安的叫嚣着。
当他在宴会上端着自己的酒走到L面前，看着L毫不犹豫的接过来，把它喝到见底的时候，N作了一个决定：如果L已经不是那个L了，那么他就要让自己成为L。
——如果你必然要死在这里，就让我来取代。
而不是月，或者其他的什么人。
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。
他走进L的宫殿，那个穿着白色宽大衣服的身影正蜷在床上，似乎是睡着了。
N慢慢走过去，在床前俯身，然后弯曲膝盖蹲下去，伸出手揪住了床单。
“你来做什么？”L睁开眼睛，坐起身望着他。
N捡起床边的鞋子，抬起头说；“……给你穿鞋。”
L站起来，咬着手指光着脚踩在床前的地毯上，半长的衣服在大腿的位置翻卷着，露出白得近似病态的肌肤。
“你知道我从来不在自己的卧室穿鞋。”L居高临下，眼下的黑色阴影显得愈发浓重。
“我知道，但是以前……”N放下鞋子起身，神色中突然有了一种茫然的柔软，仿佛不小心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杯子，“我错了，现在的你，也许已经不适合这双鞋了。”
L沉默的注视着N，“尼亚，你以为自己能戴上这个？”
他靠着床沿坐下，低着头抚摸手指上的戒指，“想要成为王，仅仅有野心是不够的。伊菲尔并不需要一个野心家。”
“我会比你和月都更适合这枚戒指。”N站起来，对着L伸出手，他的手指圆润白净，和宫殿天顶上油画中拉着弓箭的小天使一样，“你会给我的，对不对，哥哥？”
还带着天真稚气的脸，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，眼中却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冰冷狂乱。
“你是我现在仅有的哥哥了，请务必爱惜自己的性命。”
把L递过来的戒指握在手心，N看了那个坐在床边的黑眼圈佝着身子的男人，没有行礼，直接转身走出了宫殿。
这是一场充满谎言与阴谋的大戏，有些人注定是牺牲品，要为了最后的结局而死。
那个被他叫做哥哥的L，他已经不再需要了。
脚步声渐渐远去，直到听不见，L往后躺下靠在枕头上，望着床顶繁复精美的装饰花纹，面无表情的低声说，“至少让他走出王宫。”
——至少让他，最后再看一看这座城市的繁华街道。
N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喘息，提着剑的男人踩着小街肮脏的路面走过来。
顺着明亮剑锋缓缓滴来的，是他的血。
落在满是泥泞的石板上，变成一团暗稠。
腹部伤口剧烈的疼痛，反而让他从临近死亡的震惊和恐惧中挣扎出来。
“是L，还是月？”N的嘴唇发抖，却努力的让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清晰平缓。
没有得到答案，他不能死去。
用手肘撑着身体，N仰起头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身影。
“这很重要吗？”男人走到他面前，伸出手抚摸他的脸，再次把剑送进了他的身体。
冰冷的长条金属，温柔地穿过了肋骨间隙。
N张大了嘴，濒死动物一样破碎的撕声喘息，无法发出完整声音。
“无论是谁，你就要死在这里了。”随着剑拔出的动作，血从创口喷出来，溅在男人的脸上，他毫不在意地随意抹去，“尼亚殿下，你永远也无法成为L。也同样，永远无法胜过月。”
远去的背影，像是撕扯猎物之后的野兽，血腥和欲望的满足感在每一个肢体动作中蠢蠢欲动，无法掩盖。
N的手捂上胸前涌出的血，摸出那张出城令。
满是猩红液体的纸张，在右下角落着L.Lawliet的签名。
沾血的手指慢慢在那排字母上描过，模糊一片。
——诡异扭曲，永远都学不像的古怪字体。
划到最后一笔，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离，N的身体抽搐了一下。
瞳孔迅速的放大，天空的颜色从两旁低矮的房檐间投下来，落在他的眼睛里。
也许很快，也许是几天以后，会有一具无名的尸体被发现倒在一条破烂的偏僻小街里。
END
07.05.17
PR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