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生所好诗酒茶
1948年,无论对于在东北战场失利,遭人唾骂,又胃病复发的陈诚;还是对于与国军交锋中全面败退,外忧内患,饱受指责的蒋介石,都是极为艰难的一年。
南京的二月,天气依然很冷。 阳光透过不算太厚的云层,发着苍白的淡淡的光,街面上残留着前日的雨水,泛起微亮的滢泽,仿佛白瓷上光晕的边缘,细看之下,却透出一层脏兮兮的油光。春节里燃的爆竹碎屑还散在街上,被雨水浸退了鲜艳的大红色,又再被车轮和人脚碾的变成没了形状,喜庆的节日气氛像一场破碎的梦,喧嚣的人声散去之后,这个六朝古都就像被抽干的池塘,从一波一波的水中褪出那些被掩着的恶狠狠的残破和陈旧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气,如同久不见阳光的老屋中发霉的气味,在看不见的地方,木构件的咬合处渐渐朽烂。 陈诚站在寓所的台阶上,一言不发的看着副官把箱子搬到车上。谭祥从门里走出来,胳膊上搭着一件外衣。“该出发……”她说了一半,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。 陆军一级上将,此时仍然是国防部参谋总长、海军总司令的陈诚,正微微仰起头,把自己的视线投向天空的深处,似乎在看着什么不真实的但极为吸引人的东西,天空的颜色像一块洗旧了的布,并不明亮的颜色落在他的眼睛里。谭祥走过来,伸手整了整他其实没有一丝折皱的衣领,抬头对上他的目光,她淡淡的笑了笑,“该出发了。” 几小时后,他们来到了上海一处老旧的房子门口。 旅途并不漫长,飞机的出现让人可以轻易跨越千山万水的距离,比起古人用腿丈量土地的苦行好上太多。但对陈诚来说,却仍是种煎熬。 他在飞机上又经受了一次胃病的折磨,在妻子的陪同下走进上海这所旧宅的时候,脸色仍有些苍白。连日来为种种事情担忧,夜不能寐。操劳和病苦在他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--眼下浓重的阴影和消瘦的双颊。 谭祥站在门口,看着他慢慢走到在沙发边坐下,沉沉压在心头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。 丈夫每夜的转辗反侧,让她也同样难以成眠。谭祥不是一个多话的女人,只能默默地在一边尽量照顾陈诚的生活。直到宋美龄告诉她,蒋介石打算尽快让陈诚去上海,治治病,也顺便避避党内的争端。她一面感谢干娘,一面在心里松了口气。 然而陈诚却不愿走,他只觉得战败之后自己难辞其咎,肩头要担的责任太沉重,终究难以放下来。他虽然是个军人,却并不一定服从安排。之前就曾为远征军的事情与蒋介石狠狠吵过一次,最后大病一场吐了血,终究没有执行上司的安排。谭祥知道他的固执,劝了几次无果,就给宋美龄讲了。 之后,蒋介石的电报很快过来。 陈诚看的时候皱着眉,嘴唇抿成一条线。 看完他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,说,收拾东西,我们去上海。 不知道蒋介石同他说了什么,谭祥心里却对于能离开这暴风骤雨的政治漩涡中心很是欢喜。 谭祥把箱子里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来挂好。柜门就要关上的时候,她的余光落在军帽上那颗青天白日的徽章上。有一瞬间的愣神,谭祥抬手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抹掉上面的指纹,端详了一下,转身去收拾其他的用品。 整理好行李出来的时候,陈诚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。 太阳斜照在他脸上,留下淡淡的暗影。 上海连阳光都比南京温暖。她想着,轻轻走过去拉好窗帘,又给他盖上毯子,安静的坐在边上。 陈家没有雇下人。所以,再等一会儿。再等一会儿。她就要去做晚饭了。 end 后记:两个月之后的国民党国民大会开会,面对代表们“杀陈诚以谢国人!”“诸葛亮挥泪斩马谡,我们要求蒋主席演这出戏!”的要求,蒋介石只说,“责任在我,与辞修无关。” 陈诚在上海诊断之后,打算到美国治疗,却因为被质疑“出逃”未能成行。当年六月,他在上海切掉了三分之二的胃,十月携家往台湾草山养病。 第二年年初,内战节节败退、又失去美国支持的蒋介石宣布下野。 然而无论经历多少艰难困苦,委员长和副座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却是终得善终。 比起那些曾经打败过他们的人,都要好上许多许多。
小修一下,加句话 9.19
PR 2008/09/12(Fri) 17:47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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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無題
其实我对于是否有那么一封电报,一点都不确定……
Re:無題
别滚,地上脏=。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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